Tuesday, August 5, 2008

不在家

此文由葉輝先生撰寫,刊登於2008年8月5日《大公報》

董啟章是黃敏華的寫作老師,老師為學生的小說寫序,開宗明義,有此說法:「寫作只是把生活重整成另一種體驗的方式。黃敏華的小說的生活感是從這樣的一種關係來的,而不是內容上的生活細節,或者隨處可見的生活感想。而這重整卻見出內斂的功夫,展示出節奏上的、安排上的、交織上的藝術。」我同意──這種「重整」對一個「不在家」的作者來說,特別重要。

「不在家」至少有兩層意思,其一作者是跟母語(或母語環境)的距離,黃敏華不在香港,用中文寫小說,在香港發表和出版,是某種意義上的「回家」,香港刊物的稿約,猶如「見字,請回家」之類的啟事;其二作者是跟文學語境的距離,這距離一方面令作者有不在其中的「局外感」,另一方面卻正好讓作者有足夠的回望空間,由彼及此的「時差」猶如衛星畫面,似是即時或同步的,卻偶爾出現短暫的影像故障,有若電影鏡頭的「短凝」,那就是有時在匆匆裡視而不見,有時恍若神諭的heiligenschein。

班雅明在《論波德萊爾的幾個主題》說:「體驗我們所看的物件的aura,恰好就是給它以回眸凝望我們的能力。」這句話似為黃敏華度身訂造,她的《見字請回家》於我有難得的親和感,那是因為「不在家」以至對媒體工作的省思,讓我看見了十多年前自己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