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August 7, 2008

家與無家

此文由葉輝先生撰寫,刊登於2008年8月7日《大公報》

讀班雅明的《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》,最好跟《說故事的人》(The Storyteller)並讀,那才不會得魚忘荃。他在《說故事的人》中說:對童年時乘馬車上學的一代人而言(猶如我們童年時乘搭電車上學),除了天空的雲,其餘一切都不是舊日模樣了──他認同小說是手工藝,說故事的人端賴這手工技藝的aura,「說故事的人」之所以消失,是由於這aura早就不復存在了。故事變成新聞之後,對黃敏華這個「八卦新聞記者」而言,也許就如班雅明引述盧卡奇(Ceorg Lukacs)在《小說理論》所言:小說就是人在現代社會中「形而上的無家感」(transcendental homelessness)。《說故事的人》一再提到「家」與「無家」這一對互相鑑照的隱喻,大概有助於我們解讀黃敏華小說的「家」(home)的寓意。

盧卡奇早已明言:小說形式的誕生,說明了人與外部世界的不和諧(dissonance):「正是和諧形式消解之際。和諧(harmony)與不和諧的對立,亦即『家』與『無家』的對立」──和諧與家只能見諸史詩的年代,而不和諧與無家(或不在家)則見諸催生小說的現代世界,在家與不在家的人也許需要不同的說故事的方法──這也許可以解釋黃敏華這本小說為什麼總是「採取迂迴的、繞圈的方式」,卻令她的老師董啟章覺得書中各章「往往以看似無關的側筆優美地收束」。